草丛里,新开了家缝衣店。 店主是闻名的音乐家小蟋蟀(cricket)。 大家都说,她琴拉得那么好,开家音乐坊,大概音乐室更符合。小蟋蟀余暇的时候,就会拉上一曲。美丽的旋律,时常在她小店上空萦绕。成群的鸟儿,常常坐满衣店的屋檐,陶醉在小蟋蟀的琴声中。 可是,小蟋蟀更喜欢为她人做嫁衣,她喜欢织布时,收回的那种沙沙响声。 从开张到现在,小蟋蟀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件花嫁衣。 记得蛾儿姑娘来的时候,她求小蟋蟀做一件带有甜甜味道、闪着星星光的粉嫩花嫁衣,还说她已经走遍了小镇上的其他衣店,没有一家能做出她想要的婚制服,把最终的希望全依靠在小蟋蟀身上了。作为酬劳,蛾儿姑娘拿出珍藏在怀里的那枚水蓝贝壳,那是外婆从遥远的海边拾返来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她所有礼物中最喜欢的一个。 小蟋蟀用头上的“量天尺”——两根长长的触角,为蛾儿姑娘量起来,并把量好的尺寸,记在小草本上。她找便了花丛,终于找到蛾儿姑娘要的那种“布”料。 “嗯,有股甜甜的味道,”小蟋蟀闻着那束花说,“还闪着星星的亮光。”她从早到晚忙开了,小屋里传来沙沙的织布声。 蛾儿姑娘出嫁的那天,成为蛾儿家属史中最漂亮的新娘子。 蚯蚓先生是头一个上门的男士。到现在,小蟋蟀还影象犹新。 那天刮着大风,下着大雨,小蟋蟀以为不会有客人来了,正预备关门的时候,蚯蚓先生急匆匆赶来了。他冷得身体直颤抖。 小蟋蟀赶紧把蚯蚓先生让进屋,并端来一杯热腾腾的暖茶递给他。蚯蚓先生捧起杯子,暖了暖手,便又放下了。他求小蟋蟀为他的新娘子做一件水蓝色的花嫁衣,上面要绣满亮闪闪的星星,有叮铃铃……风铃的声音,有海蓝的香。他还说,他已经走遍小镇上其他衣店,没有哪家能做出他要求的婚制服,便把最终的希望依靠在小蟋蟀的身上了,如果没有那件新嫁衣,他将不能迎娶他漂亮的新娘。作为酬劳,蚯蚓先生为小蟋蟀的百草园和百花园各松了一遍土。 小蟋蟀找便了花丛和草丛,也没找到水蓝色的花儿和草儿,搭了万丈高的云梯,也没摘到亮闪闪的星星,跟着风儿跑到了天边海角,也没摘得它的风铃,闻遍了所有香精,也没找到海蓝的香。这可怎么办呢? 早晨,金色的太阳升起来了,草丛中传来一阵细微的铃声,声音细嫩、甜润。会是谁呢? 小蟋蟀轻轻地穿过草丛,铃声越来越大,透太小草细小的叶片,她看到草丛中闪动着亮亮的金光,走近一看,是一株皎白的风信子。早晨的露珠,挂在一朵朵钟形的小花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有了,小蟋蟀把蛾儿姑娘送她的水蓝贝壳拿出来,研磨成粉末,又用从草尖上集到的露珠,勾兑成海蓝的颜色,皎白的风信子变成为海蓝色,另有一股淡淡的海蓝香。小屋再次传来纺纱织布的沙沙声。 婚礼进行曲奏响了,蚯蚓先生穿着制服,挽着头戴花环,身穿漂亮婚纱的新娘子,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长串花童小蚂蚁(ant),拖着新娘子长长的婚制服呢。
奶酪中的青蛙
“双把儿铁锅”卡琦娅 喜欢我的人都叫我“双把儿铁锅”卡琦娅。这是别人给我起的绰号,现实上我姓“一无所有”,住在德国东部的一个城市罗斯托克。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许多的古堡。现在它属于新联邦德国,离东海特别特别近。我妈妈在港口办公室工作,爸爸是造船厂的工程师。我呢,是个独立的女孩儿子。每日早晨,我都是自己去卫生间洗澡。拧开水龙头后,一边淋浴,一边用手指头尖玩水,有时还会亲亲自己的毛巾呢,直到妈妈喊:“洗完了吗?”我才回答:“好啦!”然后爬上一把椅子,对着楼道里的镜子梳起我的两根小辫子。我的头看起来就像长了两只角:两根小辫子,一根从左边的耳朵上面弯下来,一根从右边的耳朵上面弯下来,像一个“双把儿铁锅”——这就是我的绰号的来历。我非常喜欢照镜子。如果我把嘴巴咧开,我的眼睛就会闪闪发光。当我要表示不高兴时,就会露出我那咬住下嘴唇、中心带缝的门牙,这副样子能把一个大男孩吓个半死。但是,这可吓不倒我妈妈。她会说:“厮闹,‘双把儿铁锅’!这是早餐,不许做怪样,吃完后赶紧上幼儿园。” 去幼儿园之前,我要和我的小豚鼠弗利和弗拉告别。但是,我只被许可抚摸它们。爸爸说,如果我亲完豚鼠再亲妈妈,就太不卫生了。 我爸爸是派利茨人。派利茨是麦克勒堡的一个小村庄。妈妈说,爸爸把他喜欢植物的爱好遗传给了我。因此,我一见到那些在大街上散步的猫就忍不住蹲下来和它们玩,要不然就去抚摸那些不乱叫的狗。因为到植物园去要费一天的时间,还要有大人陪着,于是我爸爸妈妈就用很少的钱给我买了弗利和弗拉。 我们开始时生活还算顺利,但不久,听说因为什么城市财政镇静,必须一时关闭幼儿园。我倒觉得这样很好。每日空上午,妈妈的一个女朋友来照顾我。下午,我就成为一个挂钥匙的孩子。这让我十分高兴,因为我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在我们楼前有一小片绿地。一次,我带弗利和弗拉在楼前玩。那里停着一辆装满干草的载重汽车。车启动转弯时掉下一捆干草,干草收回一股清香的味道,惹得弗利和弗拉围着干草团团转。之后,我把它们抱回五楼,然后又把它们喜欢的干草背上来。我要楼上楼下跑好几趟才能把干草抱完。一些草叶子和草秆撒到楼梯上,上楼梯时踩在上面收回“咯吱咯吱”的声音,很有趣,看起来也十分漂亮。整栋楼里飘满了炎天干草的香味。可邻居一点也不觉得高兴。之后我家的门铃响了,那时爸爸妈妈还没下班。我把弗利抱在怀里,打开门,礼貌地问:“您好,有事吗?”门前站着我们这个单元所有的住户,最前面的是女房管员“炼乳兔子(rabbit)”女士。我还从没冲她做过怪样,尽管如此她依然凶狠地大声质问我,是不是该为自己干的事感到羞耻? 我说:“不。” 从那以后,邻居们就开始叫我“小饭桶”了。 妈妈终于下班了。她看到这么多人站在楼梯上,惊讶不已。人群分出了一条窄道,在窄道的终点站着正在垂着眼睛瞄着鼻子尖的我。每当我觉得做错什么事儿时,就是这个样子。楼里的居民们一路盯着妈妈,使她非常难堪。她穿过生气的人群所分出的窄道,一边往上走,一边说“对不起”,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之后她向爸爸抱怨,说她已经操够了心,并说,她那天穿过由人群组成的窄道时就像正遭受着一种叫夹道鞭笞的刑罚。
黑板妈妈的母亲节
微风暖暖地吹过,五月的校园里响起轻柔的歌声,教室里的小朋友们跟着琴声深情唱着赞美母亲的歌。 羊老师认真地弹着琴,小朋友们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谁都不知道有人在哭。 只有教室前面的黑板妈妈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坐在讲台正前方的牛小弟偷偷地抽了一把又一把的面纸,把自己的眼睛都擦红了。 “哎!想念妈妈的孩子最伤心……”黑板妈妈叹了口气。 一向待在教室前面的黑板妈妈受到影响,心情也跟着高涨下来。 夜晚,小朋友们赞颂母亲的歌声仍不停地在黑板妈妈耳边缭绕,黑板妈妈一边想念住在苗圃里的孩子,一边掉泪,泪水一层层冲蚀了她身上的漆。 第二天早上,羊老师上课时,发现粉笔写在黑板上就像是溜冰一样,根本写不出字来。 “黑板的漆坏了,得找工人来刷一刷才行。”羊老师自言自语时,顽皮的牛小弟听到了,他想到爸爸常常帮别人的新房子刷油漆:“老师,我爸爸可以帮忙刷黑板。” “真的吗?太棒了。”羊老师马上打电话给牛爸爸。牛爸爸当天晚上下班后就赶到教室来粉刷。 可是,无论牛爸爸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办法在滑溜溜的黑板上刷上新漆。 “黑板一定有心事,才会坏掉。”牛小弟说,“我们老师说,如果心情常常不好,身体就会生病。” 隔天,牛爸爸只好打电话对羊老师道歉:“可能我的方式不对,大概是工具材料不对,给我几天时间请教专家,星期天我再来试试看。” 这一天,校园里吹起了暖和的微风,飘满了米色的飞絮,顽皮的牛小弟从操场捧了一大把飞絮走到羊老师跟前说:“老师,你看!会飞的种子。” “这是黑板树的种子。”羊老师望了一眼,“一定是黑板树想念它们的妈妈,所以派会飞的种子来探望黑板妈妈。” “黑板树也会想念黑板妈妈?”牛小弟用天真的目光望着羊老师。 “当然啦!每一个和妈妈分离的孩子都会想念妈妈。” “后天就是母亲节了,我要去捡更多黑板树的种子回教室,来为黑板妈妈庆祝母亲节。”牛小弟风一样地冲出教室,往操场跑去。 黑板妈妈看到自己身边一团团的飞絮中,一粒粒玄色的小种子,似乎对着自己眨眼睛。她惊喜得合不拢嘴:“我的孩子们,你们打哪儿来?” “教室外面的操场。”黑板树的种子们开心地说。 “原来,许多树孩子都住在我的附近。”黑板妈妈笑了,“我总是体贴着教室里的小朋友,却疏忽了窗外的世界。” 母亲节那天,牛小弟一大早就跟着牛爸爸到教室粉刷黑板,只花了两个小时,他们就帮黑板妈妈换了一件新外套。 “原来只要用对材料,粉刷黑板并不会比粉刷墙壁困难。”牛爸爸得意地望着崭新的黑板,“母亲节,真是诸事大吉。” 牛小弟心里想着外地的妈妈,忍不住笑了。